摘 要:网络借贷由于具有交易手续便捷、贷款门槛低和操作灵活等特点，可以满足小微企业和个人的资金需求，提高社会闲散资金的利用率, 因此在短时间内获得了较快的发展。按照P2P 公司是否为贷款者提供担保为标准，可初步将所有的P2P 网络贷款业务分成无抵押无担保、 无抵押有担保以及有抵押有担保三种类型。在每一种类型中，由于民事主体间所涉法律关系的不同， 导致了纷争发生后各主体维护自身权益方式的差异，决定了因P2P 网络贷款引发的纷争所适用诉讼程序的迥然有异。
关键词:P2P 网络贷款; 抵押; 担保
一、问题的提出
P2P 网贷是依托互联网技术发展起来的一种新型金融业务， 个人可以通过网络平台而不是传统的金融机构相互借贷，其全称是 “Peer To Peer lending” ， 中文可翻译为 “人人贷”。这种金融业务中一般有三方参与主体， 其中，持有闲余资金并有投资意愿的人是贷款人，有资金需求并愿意支付利息借入资金的是借款人，为借款人和贷款人提供信息服务，通过收取服务费和手续费等作为主要收入的一方是中介人，即P2P 公司。第一家P2P 公司是于2005 年成立于英国的Zopa(Zone of Possible Agreement)，随后在美国也出现了类似的网贷公司Prosper。除此之外，比较著名的P2P 网贷公司还有德国的Auxmoney，西班牙的Comunitae，日本的Aqush， 以及韩国的popfunding。我国P2P 网贷公司的产生与其他国家基本上同步，早在2006 年成立于北京的 “宜信” 就将P2P 这一概念引入国内， 截止到2012 年，国内比较活跃的P2P 网贷平台就超过300 家， 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有宜信、拍拍贷、红岭和齐放等。P2P 网贷的历史虽然很短，但是由于具有交易手续便捷、贷款门槛低和操作灵活等特点，可以满足个人资金需求， 提高社会闲散资金利用率，因此在短时间内获得了较快的发展。
P2P 网贷自出现后， 在英美等国家获得了较快的发展， 这与国外具有完善的征信体系和严密的风险管理制度密不可分。此外， 相关国家还将P2P 网贷作为“脱媒”(disintermediation)的一种尝试〔2〕，并通过一系列努力赋予其以明确的法律地位， 这些都促进了P2P 网贷的高速健康发展。反观国内， 目前P2P网贷行业事前没有准入规范， 事中缺乏他律监督， 事后没有规范退出的机制， 导致P2P 网站的真实性和借款人的信息安全无法获得保障。同时， 与国外将P2P 网贷作为“脱媒”(disintermediation)的一种尝试不同， 国内使用P2P 网贷的用户多数将之作为传统借贷方式的备胎，只有当急需资金的主体无法从银行等传统的金融机构贷款时， 才会考虑通过P2P 网络平台贷款。由于信用好的用户可以从银行等传统金融机构以较低的成本申请到贷款或者是从亲戚朋友处借到资金，因此P2P 小额贷款的主要客户群体还是信用等级较低、被传统金融系统排斥在外的个体（3）—。加之国内规章制度的缺失以及征信体系的不完善，导致我国P2P 网络贷款在发展中出现了较多的问题， 其中最突出的当属借款人因信用缺失引发的逾期不还款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P2P 公司因资金链断裂引发的违约问题。近段时间频现的网络贷款平台 “优易网 ” 、 “安泰卓越” 等纷纷 “跑路” 现象， 充分体现了国内P2P 网贷存在的问题。
起初， 由于P2P 网络贷款刚刚出现没多久， 在实体法上的定位还不明晰， 加之相关的证据绝大部分属于电子数据范畴， 增加了事实认定的难度， 导致纠纷发生后需要提起诉讼时， 许多法院拒绝受理案件。随着P2P 网络贷款的发展， 其积极作用越发明显， 专家和学者也加大了对之的关注度， 人们对P2P 网络贷款在实体法上的定位开始有了一致的看法。特别是2013 年1 月修改后的《民事诉讼法》 正式生效，电子数据作为法定证据的一种获得了新民事诉讼法的认可。这些因素使得P2P 网络贷款纠纷进入诉讼程序不再是难题， 各级法院受理P2P 网络贷款诉讼逐渐成为普遍现象。然而， 进入诉讼程序只是解决纠纷的第一步， 如何选择具体的程序进行诉讼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因为P2P 网络贷款诉讼最大的特点是证据的电子化以及纠纷形式的多样化， 证据的电子化特点涉及到案件事实的认定问题， 纠纷形式的多样化特点则与诉讼程序的选择密切相关， 前一个问题已经因民事诉讼法正式承认电子数据是法定的证据种类而变得简单起来。然而， 对于程序选择问题， 由于关系到当事人权利实现的花费和时间， 是程序正义的核心， 因此有进行专门探讨的必要。正是基于此种考虑， 本文拟专门从程序选择的角度对P2P 网络贷款诉讼问题作出论述， 并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
二、P2P 网络贷款的业务类型
在正式讨论问题之前， 笔者先对决定程序选择的前提问题— — —P2P 网络贷款的业务类型， 作一简单的介绍。因为法官在正式确定程序的适用前， 一定会根据待解决纠纷的人数、 复杂性及涉案标的等特点加以判断。而不同的P2P 网络贷款业务类型， 由于在具体的业务操作方面有较大的差异， 导致与之相关的纠纷在人数、 涉案标的以及复杂性程度上呈现出不同的特点， 所以说对P2P 网络贷款业务进行分类是讨论程序选择问题的前提。国内P2P 网络贷款与国外P2P 网络贷款相比， 最大的区别是网络贷款平台用户群的信用普遍较低， 增加了贷款者和P2P 公司收回本金的风险。为了降低收回本金的风险，许多P2P 公司超越了传统的单纯居间借贷模式， 演绎出更加多样化的业务模式。当然， 这些业务在被证明行之有效后， 也为其他公司所借鉴， 所以国内主要的P2P 公司开设的业务均呈现出一定的规律性。笔者在对几家典型的P2P 公司所开设的业务加以分析后， 认为可以初步将所有的业务分成三种类型。
1．无抵押无担保类型。拍拍贷是此种类型的典型代表，借款人需要在P2P 网站上发布借款信息，约定借款金额、最高年利率、资金筹措期和还款期限，贷款人用自由资金进行全额或者部分投标。在资金筹措期满后，如果投标资金总额达到或超过借款人的要求， 则全额满足其需求的年利率最低的一项或几项资金中标，一旦款成功， 网站会自动生成电子借条，借款人按每月还款方式向放款人还本付息[4]。拍拍贷借鉴的主要是Prosper 的模式，采用竞标方式来实现在线借贷过程。利率由借款人和竞标人的供需市场决定，企业利润来自服务费。虽然拍拍贷在借款人逾期不履行还款义务时会进行催收和电话提醒，但是对于贷款人的损失不负任何赔偿责任。因此，对于贷款人而言，其向借款人出借的资金既没有抵押也没有任何担保，资金能否按时回收完全靠借款人的信用。为了分散风险，贷款人往往只向单个借款人出借非常少的资金，而一个借款标往往需要多个投标才能完成。所以，无抵押无担保类型下的P2P 网络贷款呈现出贷款人出借资金数额小、投标笔数多的特点。相应的， 提起到法院的诉讼体现出涉案标的额小、当事人人数众多等特点。
2．无抵押有担保类型。无抵押有担保P2P 网络贷款是目前最受欢迎的类型， 作为其典型代表， 宜信在近几年获得了非常大的成功。在此种业务类型中， 贷款人和借款人之间没有合同， 他们之间不直接发生债权债务关系， 贷款人只有与P2P 公司的债权转让合同。正常情况下， 借款人每月还款， 贷款人每月可以动态地了解每一笔债权的偿还、 收益等信息， 并可以在第二个月得到所还本金和利息〔5〕。一旦借款人出现不能按期还款的情况，P2P 公司就会从专门设定的保险金里提出资金，包赔贷款人的全部本金或本金加利息。这就意味着贷款人在借款人逾期不还款时， 可以将债权再次转移给P2P 公司， 由P2P公司负责资金的追回。从对借贷流程的强大操控力上看，宜信主要借鉴的是 Zopa 模式， 而由P2P 企业根据信用等级确定借款人利率的方式，则是与Lending Club 相同， 所以宜信属于复合中介型P2P〔6〕。通过这一系列的操作， 至向法院提起诉讼时， 案件的当事人只剩下P2P 公司和借款人双方， 其中P2P 公司是原告， 借款人是被告。这类诉讼的特点是标的额大、 案情简单且争议较小。
3．有抵押有担保类型。有抵押有担保类型的贷款已经完全突破了传统的P2P 网络贷款模式， 由国内的民间借贷机构发展而来 ， “青岛模式” 最为典型 。“青岛模式” 就是民间借贷公司作为一个平台， 利用信息不对称， 将有投资需求的放款人和有借款需求的借款人撮合在一起， 借款人以自己的房产作为抵押物， 获得放款人的资金支持， 双方签订民间借贷合同〔7〕 。在有抵押有担保类型的P2P 网络贷款中， 当借款人到期不能偿还款项时，P2P 公司会通过合法有效的途径处理借款人的房地产， 保证债权的实现。从中可以发现， 由于借款人提供的高于借款额的房产抵押为贷款人本息的回收提供了足够的担保， 因此， 借款人逾期不还款时， 贷款人并不能要求P2P 公司返还本金和利息， 而只能通过合法途径处理借款人用作抵押的房产， 以此来收回借款。与无抵押有担保业务类型下的诉讼相同， 有抵押有担保业务类型下的诉讼也具有标的额大的特点， 不过其案情却更加的简单。
三、 无抵押无担保类型贷款引发诉讼的程序适用
(一)普通程序之共同诉讼
在无抵押无担保类型的P2P 网络贷款中，P2P 网站只是扮演一个单纯的中介平台， 靠收取一定数量的服务费用进行盈利。当借款人逾期不还款时， 贷款人只能选择以借款人为被告向法院提起诉讼。不过， 在无抵押无担保类型的网络贷款中， 借款人的一次成功借款与多数贷款人的投标行为密切相关， 实体法律关系上表现为一个债务人对应多个债权人， 而这多个债权人之间的法律关系对程序的选择起着决定性的作用。通过对无抵押无担保类型网络贷款的分析， 可以发现在借款人借款成功后， 必须按每月还款方式向贷款人还本付息。所有的贷款人每次必须收到相同比例的本息， 直至借款人完全还清本息，否则就违反了P2P 网络贷款的规则。借款人的这种投资方式与实体法中的个人合伙极为相似， 其投标行为类似于个人合伙中的共同出资， 电子合同相当于合伙协议， 利息就是收益， 对于收益由所有投资者按比例分享。所有的借款人因为共同的投资行为组成了一个临时团体， 这个团体利用网络平台将闲余资金向外贷出， 获取利息收益， 未经其他贷款人的同意， 任一贷款人不得撤回所投资金。从理论上讲， 那些成功借出的资金属于这个临时团体的共有财产， 应当由所有的贷款人统一管理， 在投资目的实现后连同收益按约定返还给各贷款者。
当借款人逾期不还款时， 相当于贷款人的投资失败， 对于未收回的共有财产， 由贷款人组成的团体有权通过诉讼的方式追回。需要注意的是， 在这种情况下， 当事人的诉讼请求只能是要求借款人返还所有的资金， 而不能是某一个贷款人的资金。即使只能追回部分资金， 对于这部分资金， 也应当由所有的贷款人根据电子合同的约定按比例划分， 而不可能用来偿还个别贷款人的债权。换句话说， 不管在诉讼中有多少个原告， 他们的诉讼标的都只有一个， 即借款人和贷款人团体之间的借贷法律关系。根据民事诉讼法的规定:“当事人一方或者双方为二人以上， 其诉讼标的是共同的， 或者诉讼标的是同一种类、 人民法院认为可以合并审理并经当事人同意的， 为共同诉讼。 ” 对于诉讼标的是共同的诉讼， 且当事人一方人数为二人以上的， 必须以共同诉讼的形式向法院提起诉讼。可见， 在无抵押无担保类型的网络贷款中， 如果发生借款人逾期不还款的情形， 贷款人只能通过必要共同诉讼的方式维护自身的权益。由于必要共同诉讼是不可分之诉， 因此所有贷款人必须一并参加诉讼， 否则为当事人不适格。
然而， 在无抵押无担保类型网络贷款中， 由于资金回收的风险最大， 贷款者一般都选择分散投资， 以降低风险。这样做的结果就是， 借款人的总债务数额很大， 但是对每一个贷款人所负的单笔债务数额却非常小。如果为了一笔数额不大的债权进行诉讼， 光从诉讼花费方面看， 贷款人就会得不偿失。加之各个贷款者基本上都分散在全国各个地方， 要他们不远万里参与到一个共同诉讼中来也不切实际。于是，在实务中就产生了一个问题， 即如果采必要共同诉讼程序的话， 不可能让所有的当事人都到庭参与诉讼， 程序无法展开。因此， 为了使贷款人利用诉讼方式追回资金变得可能， 借贷双方可以在合同中约定贷款人对借款人享有的是连带债权， 只要借款人逾期不还款， 任一贷款人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借款人返还全部资金， 借贷双方的债权债务关系因贷款人提起诉讼的行为而消灭。提起诉讼的贷款人在胜诉后， 对于追回的资金， 应当先扣除诉讼花费， 然后将剩余钱款按各贷款人的出资比例返还给所有的贷款者。这样的话， 单个贷款人也可以提起民事诉讼， 以较小的代价追回已经贷出去的资金。当然， 连带债权的设定可以由P2P 网站在介绍业务的时候向客户宣传， 待自动生成电子合同的时候再征得各方的同意。
参考文献：
[1]种译法出自 《中国银监会办公厅关于人人贷有关风险提示的通知》，笔者持赞同态度。
[2]The increasing role of electronic lending marketplaces (P2P Lending or Social Lending) leads to disintermediation by replacing a bank as the traditional intermediary (Meyer，2007，Hulme and Wright，2006)．Sven C．Berger，Fabian Gleisner．Emergence of Financial Intermediaries onElectronic Markets: The Case of Online P2P Lending.〈BuＲ: Business Ｒesearch〉 ，2009(1)．
[3]郭阳．中国P2P小额贷款发展现状研究［J］.上海金融，2012，(12)．
[4]尤瑞章，张晓霞．P2P 在线借贷的中外比较分析［J］，金融发展评论，2010，(3)．
[5]辛宪．P2P 运营模式探微［J］．商场现代化，2009，(7)．
[6]辛宪．P2P 运营模式探微［J］．商场现代化，2009，(7)．
[7]“民间借贷的 ‘青岛模式’ ” ［EB/OL］ ．［2013 －06 －30］．http:/ /money．163． com/11/0830/17/7CNL6H1O00253B0H．html．
